大理方言趣谈——“老”词小议

在现代汉语里，“老”字词义上与“少”相对，是人生的一个阶段。黑格尔曾说过，同样一句话，老年人的理解是和青年人不一样的，这和人生的阅历有关，因为理解和认识要调动自身的生活积累。对“老”的领悟本身恐怕也是这样。大理地区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有尊老敬老的传统，他们的方言土语也因此涂上一层“老”的色彩。据我们粗略收集统计，由“老”字本义引申而来的以“老”字作词头的大理方言词竟达百余个。琢磨起来，也是很有趣味。简单归纳一下，大概有这么几类：

一是指年纪大而与“少”、“小”相对的：比如，“老倌倌”是个中性词，是指老年男人的，类似于普通话里的老头子；“老大嫫”则是对老年妇女的敬称。当然，这类称谓性语词中，也有一些是骂詈语，比如“老擦粉”指的是年纪老而好打扮的女人，其中多少带有不正经的意思；“老颠冬”则跟老胡涂相似。还有一个词叫“老恨乎”，恐怕多数年轻人已不熟悉它了，大理古城六七十岁的老一辈口中偶尔还能听到，是指那种年老而言行乖张，令人生厌、“讨人嫌”的那种老年人。

二是指历时久远而与“短期”“短暂”相对的：比如，“老庚”指的是同年出生或年岁相近的人结成长期友好关系的朋友，有的地方也泛指一定方式确定认可的好友，鹤庆、剑川一带有的称建立这种关系为“打老庚”。此外还有“老嘴老脸”这句方言成语是形容人与人之间彼此了解认识的时间很长，互相很熟悉；“老疙瘩”则是泛指那种年龄大，或时间长而个头依然很小的动植物，即所谓“老得大不得”者也。当然说老的也不一定真老，“老疙瘩”有时也指年龄最小的，比如，做父母的会称子女中最小的为“老疙瘩”，还有“老耶”指的也是排行最小的叔叔。

三是指人稳重、沉着，富有经验：比如，某位说话讲究分寸，办事考虑周全，人们在称赞他时，经常用的一个词语便是“老成”，普通话是“老成持重”，大理方言直接说“老成”，去掉“持重”二字，文字简约了，意思却没变。有的地方也说“老到”，意思也差不多。说起某某人“老到”，不由地就会让人肃然起敬起来。倒是“老辣”和“老手”就有些不同了，这两个词里已经多少含有厉害、老练、世故甚至是狡猾等成分了，所以说起某某人很厉害，是个“老手”，行事手段“老辣”，就会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四是指过时、陈旧而与“新”相对的：比如“老古规”、“老古板”便是。“老古规”是指过去的已经不适应新形势的规矩礼道和落后习俗；“老古板”是用来形容僵化刻板、因循守旧、不开通的一类人的。

五是“很”、“极”的意思：比如“老早八早”、老长八长、“老重八重”、“老贵八贵”、“老高八高”、“老远八远”等等。大理方言中，这类形容词重叠的A1BA2B结构词语相当多，都是用以表示事、物的程度与状态的。使用这种语词时，大都含有对对象不适当的程度、状态的不满和责怪意味。

六是尊称：如“老公公”、“老呢”、“老亲爹”、“老哥”等等。这类词里的“老”字一般只是一个敬词，表示对当事人的尊重和肯定。

在现代汉民族共同语（普通话）里，“老”可以称人，也可以自称，大理方言也是一样的，比如“老子”一词就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时倨傲自称的一例。为精神文明计，建议诸君最好少说，能不说就更好。

“老”词小议，不过是一家之言，如有异讹，欢迎大家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