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信函】致敏儿：生活的意义在于心灵的宁静

1962年，李小龙首次阐释他的功夫人生规划及其终极追求

致敏儿：生活的意义在于心灵的宁静

作者：李小龙   译者：刘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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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中文版《李小龙：生活的艺术家》三联书店（香港）繁体字版

全世界不知道李小龙是谁的，应该不多。但是，真正能够穿过武术宗师、电影巨星等等表面的、世俗的光环和表象，真正能够全面、立体的了解和理解这位伟大人物的人，同样也是鲜见。你是龙迷？或者你在学习截拳道？但是，假若你对于李小龙究竟拥有怎样的武学理想，究竟拥有怎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究竟拥有怎样的成功特质一无所知的话，那么，叶公好龙就不再只是来自远古的传说。

国际截拳道导师黄锦铭师傅曾经在他的讲习会上反复告诫学员，要真正理解和掌握截拳道，就必须深入的去学习李小龙原著，努力的贴近，乃至深刻的去理解李小龙的所思所想，从而促进自我的实践。同样，对于狂热的龙迷而言，要想以李小龙为偶像，为榜样，见贤思齐，更需要自觉的抛弃那些追星的盲目亢奋和浮躁，真正静下心来，多多阅读李小龙原著或相关有质素的传记、文章等等，你将会发现一位拥有美好的心灵和情感，拥有远大理想和坚定的执行力，可以给予你们人生和心灵以正面启迪和榜样指引的李小龙。这样的李小龙，对于你们，对于我们，才具有真正的现实意义。

本微刊今天推荐的这封信，由时年22岁的李小龙写于1962年9月，是他1960年代初期众多书信中，篇幅最长，感情投入最多的一封信。因为这封信是写给他一见到就会脸红心跳，并且罕见的感到害羞的一位心爱的姑娘。但是，在这封长信中，李小龙却没有一句风花雪月，没有一句甜言蜜语，而是充满激情的首次向他心目中的女神，详细的阐述了他的功夫人生规划。必须一提的是，虽然李小龙在信中，是以西方成功学的语言句式来清晰的描述他的功夫理想和奋斗蓝图，但他对于一个人人生成功的终极定义，却是中国道家式的——不是为了钱财，不是为了外在的物质或虚荣，而是为了找到生活的真正意义——心灵的宁静。事实上，这最终成为李小龙终其一生的人生追求，也是构建李小龙武道哲学价值体系的内在核心所在。

接到这封信的人，是香港著名粤语电影演员，有“华探长”之称的曹达华的长女曹敏儿（曹敏仪/Pearl Tso）。据知情人说：当年唯一能令曹氏夫妇开心的就是李小龙，李小龙差不多天天去曹家玩，而曹夫人更是将李小龙视如己出，收为干儿子，李小龙很多心里话，都愿意和她说。当然，李小龙天天去曹家玩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天天见一见让他心动心仪的曹敏儿。事实上，当年曹达华夫妇也真的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李小龙，只可惜天意弄人，两人终究没有修成正果。目前，曹敏儿定居在美国。

亲爱的敏儿：

这封信可能有些难以理解。它包含着我的梦想和我的思考方式。总的来说，你可以说是我的生活方式。要准确记下我的感受是困难的，因此读起来可能会有点混乱。然而，我仍然想写下来，让你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想法。我想尽量地用清晰的语言表达，希望你细读这封信的时候，也敞开你的心扉，请在读完之前，不要下任何结论。

好的谋生手段有两种：一种是勤奋工作，另外一种是靠想象力（当然也是一件费劲的事）。事实上，劳动和节俭产生能力，但是幸福（以财富而言）则是要敢于想前人没有想过的事，才能获得此回报。美国在每一个行业、每一个专业领域、每一个思想中均追寻此独创性。思想使美国变得与其他国家不同，同样，一个好的想法也会使人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是功夫。这种艺术对我的性格和思想的形成，有着非常大的影响。我既把功夫看成是一种体育，也把它看成是一种思想上的训练，同时它也是一种自卫术，更加是一种生活方式。在所有的武术形式中，要数功夫最佳。虽然从中国衍生过来的柔道和空手道只是功夫的基本形式，现在却在整个美国蓬勃发展起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乃因为没有人听说过功夫这种超级艺术。另外一个原因是没有出众的师傅。我相信，我常年的训练，能使我当之无愧地担当这项运动的首位师傅。

为了使我的技艺更加精湛，性格更加完善，我还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成此一目标。因此，我的目标是，创立第一所功夫学院，逐步把它扩展到全美国（就此我设下了期限，大约十到十五年的时间）。办功夫学院的理由，不仅为了赚钱，还涉及许多因由，主要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门中国艺术的伟大之处、我喜欢教学和帮助他人、想赚些钱，让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想创造些事情。最后一点，也同样是最重要的，功夫根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我知道，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因此，结果将会令人满意。我根本不担心回报，现在只需要启动机器，全力以赴。我的贡献将以我的回报和成功来衡量。在电机天才查尔斯．斯坦因梅茨（Charles P. Steinmetz）博士去世之前，有人问他：「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哪一门科学会做出最大贡献？」他停下来，思考了几分钟，然后像闪电一样迅速回答说：「精神顿悟。」当人类真切地意识到他们自身蕴藏的巨大精神动力，并且开始将这些力量运用于科学、商界和生活中，人类未来的进步将会无与伦比。

我感觉到我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创造力和精神动力，它比任何信念、抱负、信心、决心、远见都要大得多，它是所有这些的总和。我的脑袋被这种主导力量像磁铁般深深地吸引着，现在我已将这种力量握在手中。当你把一片卵石掷进湖水中，卵石就会激起阵阵涟漪，涟漪在不断扩散，直到整个湖面。这情形正如我把想法付诸实践一样。

目前，我可以把现在的思想付诸未来，我看到这就在我的前面。我幻想（切记，实际的梦想者从不放弃），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寄居在地下室里狭小的空间内，但是，一旦我的幻想充满我整个脑袋，我就可以看到脑海中出现一幅美丽的图画：一幢五、六层高的功夫学院拔地而起，功夫学院的分支机构遍布全美各地。我不会轻易失掉信心，我想象自己能轻易地克服所有的障碍，克服困难，实现「不可能的」目标。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的作用，我感到这种巨大的力量，这种未开发的潜能，这种富有活力的东西，就蕴藏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妙不可言，任何体验都无法与这种感觉相比。它如同一种强烈的情感，混含着信念，但比它们更有力量。

总而言之，我的计划和所做的一切，在于发现生活的真正意义——寻找宁静的心境。

我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并不一定能使我保持宁静的心境。不过，如果我专心致志地、真正地实现自我，而不在精神上作出抗衡，我就一定能做到。

为了达到宁静的心境，道学和禅宗所教导的超脱思维无疑是宝贵的。很可能有人会说，我太刻意追求成功了。

当然，我并不是这样的。你要知道，我做事情的意志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一定能做到。我心里无畏无惧，无迷无惑，处于一种自然的状态。

敏儿，成功只属于那些想成功的人。如果你没有盯准某件事物，难道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吗？

诚挚的问候！

小龙

一九六二年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