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经典】颍河流水生彩叠——民间剪纸大师程建礼的艺术人生

▲《伏虎》局部 /程建礼

1996年冬，在安徽举办的《全国彩色剪纸展览》会上，他的一张天蓝色大幅剪纸《伏虎》，博得全体评委的一致赞许，获得全国一等奖。

2000年开春，正当北京人欢度元宵佳节之时，中国美术馆二楼大厅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在“中国剪纸世纪回顾展”颁奖会上，程建礼的剪纸《王祥卧冰》又获得全国一等奖。

▲《药王爷骑虎治龙》/ 程建礼

新世纪刚刚到来的2001年初春，在威海举办的“中国民俗风情剪纸大展＂上，他的剪纸《药王爷骑虎治龙》获全国金奖。

2008年，他被评为中国民间剪纸艺术大师，剪纸作品被文化部推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2009年9月30日获批，这一喜讯不胫而走，传到他家乡阜阳农村，人们才知道这个常年在街头剪花卖唱的老头，竟连连摘取全国剪纸艺术的桂冠，还为申报世界“非遗”立功，成为举世公认的民间艺术大师！

▲《戏金蟾》/ 程建礼

▲《戏金蟾》局部 / 程建礼

▲《戏金蟾》局部 / 程建礼

▲《大小姐抱猫来》/ 程建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阜阳位于黄淮平原，历来民风淳厚、文化悠久、民间艺术十分繁盛，其中剪纸最为突出。

近年来出现不少技艺超群的剪纸艺术家和精妙绝伦的剪纸精品，使之成为国家级“非遗”，全国剪纸艺术之乡。

▲《虎》/ 程建礼

程建礼，这个1921年冬季出生在淮北平原上的庄稼汉子，憨厚坦诚、率真朴实、不畏艰辛。

在他八十多年的人生道路上，走过艰难曲折的道路，也是他漫长的艺术生涯。

他视剪纸为生命，他的生命是剪纸。

▲《麒麟送子》/ 程建礼

童年时他常和弟弟到河边挖黄胶泥做玩具，俩人比赛谁给家里做的东西多：从吃的烧饼大馍、用的锅碗勺盆，到养的牛马驴骡全捏好了，然而家里却一贫如洗。

十三岁他给地主放牛，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白云、飞鸟······望着自然界的一切他心里发痒，于是就掐荷叶、剪刨花，开始了他的剪纸生涯。

▲《游西湖》/ 程建礼

程建礼父亲在贵州做工，为了生计他以剪纸手艺沿途讨饭，买不起剪刀就用主人家的，一路用过千家剪，吃过万家饭，直到大跃进时期他在贵州矿上做工，当地人听说他会剪花，一家工艺厂便吸收他去搞设计、剪花样。

这下老程如鱼得水，一干就是八年。

▲《二龙戏珠》/ 程建礼

在那里他受到贵州传统民间艺术的熏陶，尤以蜡染的影响最大，从而大大丰富了他的剪纸形式与内涵。

生活磨练了他，时代造就了他。

长期的艺术实践使他逐步将贵州民族地区的剪纸与徽派艺术融为一炉，形成他造型夸张，朴实无华，粗犷浑厚、雅拙自然的独特风格。

▲《骑牛传令》/ 程建礼

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明代书画家傅山曾针对当时书画界的陈规陋习，提示 “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的艺术理论。

程建礼剪纸的最大特点就是表现出艺术的稚拙美。

所谓稚，即为稚嫩、天真、敏锐、童趣；所谓拙，即为古拙、老辣、练达。

可谓是“画到生时是熟时”。由于历史的原因，程建礼虽不幸地成为文盲，却并非美盲。

▲《百岁挂帅》/程建礼

他执着而真切地挖掘着生活的真谛，寻找艺术的珠玑，把美无私地奉献给人们。

他以极为朴素的感情洞察生活，搜索记忆。

多以现实生活、古装人物、民歌谚语、花鸟禽兽为素材，常常随手捡来烟盒、报纸、旧信封、塑料皮等信手剪来。

▲《骑牛献寿》/ 程建礼

运用夸张、对比、变形、取舍、集中、构成等手法，把生活中美的东西作以理想化的升华。

尤其人物剪纸造型特殊，剪技娴熟。

用锯齿纹、月牙纹将黑白灰处理得恰到好处，使大量作品成为不朽之作。

▲《伏虎》/ 程建礼

▲《辟邪神虎》局部 / 程建礼

《伏虎》他是1985年在全国民间美术会议上表演的大幅对称式作品，画面上手持双斧的童子怒目圆睁，站在老虎头上，将虎身一分为二，两面臀部形同两座大山，童子手持开山斧往两方猛推，似有降龙伏虎劈山开道之势，表现出人定胜天的主题。

这时的老虎造型已不是一般虎的张牙舞爪凶猛可怕，而是两眼向上，上齿紧扣下唇，前爪无力伏地，不见往日占山为王的威风。

整个画面构图完美、对称有序、富于变化，将民间剪纸的形式与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借伞》/ 程建礼

▲《借伞》局部 / 程建礼

《白蛇传》是我国民间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也是历来各类艺术家贯用的题材。

而程建礼猎取其中最富情趣的《借伞》画面：西湖三月淫雨霏霏，船夫头戴斗笠，手握船桨，许仙正把雨伞递给心爱的白娘子，忽然一个浪头卷来，把小船打得上下颠簸，三个戏中人东倒西歪。

好像还没有哪种艺术能像老程这幅剪纸，将传统戏曲的这一瞬间表现得那么集中、生动感人！

▲《王祥卧冰》/ 程建礼

取材于民间故事二十四孝的《王祥卧冰》，作者以极大的夸张，把古代孝子王祥用身子暖化厚冰，取出的鲤鱼剪得比人还大，王祥也因捉到大鱼为母亲医病充饥而目光惊喜，两只吉祥鸟也分布两侧为之道贺。

▲《丰收》/ 程建礼

《指公骂婆》则是农村现实生活中常有的一幕：葫芦架下泼妇的大手指着婆婆谩骂，气得一旁抽烟的公公吹胡子瞪眼，有力地抨击了一些农村妇女对公婆不孝的丑恶现象。

这两幅作品每次展出挂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很有教育意义。

▲《祭》/ 程建礼

《小康人家》表现了改革开放后农民富裕起来的喜悦心情：一家三口下地归来，男主人骑在牛背吹笛，女主人荷锄紧跟，小女儿挥舞镰刀，随主人下地的鸡和狗跟随其后。

女主人头上的那只凤凰，不仅在画面上起到很好的装饰作用，也使人联想到：如今的日子正像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程建礼的剪纸多以块面厚重、线条粗壮见长，然而不同的内容却另有一种表现形式。

▲《牛年生肖图》/ 程建礼

《牧童短笛》中可爱的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笛，引来鸟儿飞翔、花儿开放，一切都是那么轻快、流动自然、仿佛让您听到笛声悠扬、鸟儿歌唱；好一首田园诗、交响曲、风俗画。

他的作品总是那么朴实、平和，既不卖弄又不炫耀，更无矫揉造作、哗众取宠，一切都似乎是自然天成。

真正的艺术家既不重复前人，也不重复自己。

而是在巨人的肩上迈步，不断探索、开拓、创新，程建礼就是这样的一位艺术家。

▲《猫上树》/ 程建礼

他每次开剪就会出现一种新的图形，从来不重复过去。

即便是同一题材的作品，也是变化无穷。

同样的《八仙过海》、《舞龙》、《老鼠娶亲》等，都剪出各种迥然不同的艺术造型。

▲《舞龙》/ 程建礼

当你把这些作品放在一起比较时，很难说出它们水平的高低，同样给人以美感和震撼，都是那么让你赏心悦目，爱不释手。

▲《对虎》/ 程建礼

程建礼就是以他那执著而纯真的感情，大智若愚的心态，简练而娴熟的手法，在这有着五千年文化底蕴的国度里，有着优秀民族艺术传统和丰厚生活基础的土壤中，以他的全部精力和心血创作出大量的热情奔放、粗犷浑厚、寓巧予拙的艺术作品来，无不散发出泥土的清香、五谷的芬芳。

▲《龙年生肖图》/ 程建礼

程建礼的名字随着他的作品蜚声海内外，不少民间艺术家、剪纸家远从外地赶来拜师，还有学者收藏，领导看望，记者采访，昔日静辟的乡村如今也热闹起来。

老程虽年逾八旬，但凭他多年的智慧和经验，仍能剪出许多精美的作品。

▲《人畜两旺》/ 程建礼

在他八十岁那年，阜阳市文化局、剪纸研究会为他举办作品展览，还为他举办生日宴，他喝了几杯白酒激动地说：“我穷得一辈子过不起生日，今天大家这么看得起我，不知该怎么报答！”我说：“人穷志不穷，大家看得起你的人品、看得起你的艺术！”。

▲《三娘打水淹泗州》/ 程建礼

▲《三娘打水淹泗州》局部 / 程建礼

▲《三娘打水淹泗州》局部 / 程建礼

我与程建礼老人相识二十余年，一直对他憨实的性格，忠厚的为人，高超的剪纸技艺十分敬重。

我们以剪纸为媒介，以诚相待，结下忘年之交。

我把他当作师长，为他的生活困难操心，为他的社会待遇奔波。

老程被评为“中国民间剪纸艺术大师”后为他编辑出版作品专辑，电视、报纸也不断宣传采访，这是对他剪纸人生的最佳赞誉。

▲《双喜瓶》/ 程建礼

2008年我带着他的十几幅剪纸到德国参加“中国剪纸博物馆精品展”引起轰动。

珍贵的艺术品不在于它自身材料的价值，而是艺术家赋予它的全部心血与灵魂。

即使一张薄薄的剪纸，也会因它的艺术价值与世长存。

程建礼的作品和他本人一样，像蓝天一般清澈透明，如黄土一样敦厚纯朴。

静谧时如涓涓溪水，激荡时如波涛汹涌。

▲《下山虎》/ 程建礼

在他的作品展厅里，我以为播放震撼人心的贝多芬《命运》交响乐最为合适，因为他一生都在为被他视为生命的剪纸艺术而探索、苦练、抗争！也只有这样将东西方文化来个最完美的融合，才能充分表现出艺术的博大与淳美。

▲《猫》/ 程建礼

2006年1月27日，大雪纷飞，程建礼走完他八十五年的艺术人生，驾鹤西去。

我悲痛不已，为他写下二百句的长诗。

直到现在，我似乎还看到老程憨笑着舞动剪刀，悠然自得地哼着他自编的剪纸小调，一幅幅崭新的作品神奇般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于是，也很自然地想起了郭沫若的名言：“一剪之巧夺神工，美在人间永不朽。”

▲《戏曲人物》/ 程建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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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丨刘继成

编辑丨武嘉伊

设计丨陈璐瑶

校对丨许   君

审稿丨张   琳

审定丨王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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